他挥挥手里的马鞭,樱桃树上雪白的花瓣便纷纷扬扬,如漫天飞雪。他拂开飞雪的帘子,再次走到我跟前:“我真的要到温泉去了。”
梦里的我绝望得有些心痛,我说:“你骗我,你去不了温泉,山那边没有温泉。”
他有些伤心,伤心的时候,他垂下了眼皮,这种垂眼的动作有点美丽女人悲哀时的味道。有点佛眼不愿或不忍看见下界痛苦的那种味道。
花脸死后不久,一队汽车开到了村口,因为失去了远方而基本没有了用处的马群被人赶下山来。一匹匹马给打上了结实的脚绊,赶上了汽车被木栅分成一个个小格子的货厢,每一匹马被关进一个小格子,再用结实的绳子绑起来,这些在雪山下自由游走的生灵立即便因为巨大的惊恐深深地萎靡了。汽车启动的时候,很多人都哭了。从此,我们的生活中就再也不会有马匹的踪影了。
有个工作组的同志劝乡亲们不要伤心。他说,这些马是给解放军去当军马,听着军号吃饭,听着口令出操,迎着枪炮声奔跑。但是工作组长说:“狗屁,现在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了,这些马闲在这里没有用处,要知道还有好多地方是用人犁地呢!”于是,我们知道这些生灵是要去服犁地的劳役了。而在我们生活中,马只是与骑手融为一体的生灵,是去到远方的忠实伴侣。犁地一类的劳役是由气力更大的牛来担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