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得的是疟疾,”少女说,“不想死就听我的。”
孩子就着她的手,大口大口地吞下混着草木清香的热水。暖流袭过四肢百骸,孩子总算恢复了微弱的力量,看着她问:“这是什么?”
“青蒿。”少女将破瓷碗放在地上,靠着乱七八糟的杂物休息。
孩子得寸进尺地凑过去问:“你是谁?”
少女沉默片刻,说:“好奇害死猫,知道吗?”
南方遭了蝗灾,又偏逢皇帝增加赋税,天灾人祸压迫之下,饿殍遍野。孩子从少女的口音中勉强辨出她是兖州人,但她身上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。
比如她分明手指细嫩,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,却吃苦能干,敏捷机智,像是在市井红尘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江湖;比如她不能识文断字,连告示都要靠人念给她听,却对各路杂乱知识如数家珍,能谋善断。
少女用青蒿煮水治好了孩子的疟疾,也就此多了一条小尾巴。他亲眼看着少女从一无所有的流民,凭借学识和隐忍,在鬼市中赢得一隅喘息的角落。
她的脸上总是很脏,眼睛却是线条柔美、眼瞳明亮,像是一瓣莲花。偶尔在深夜寂静无人时,她会洗去脸上的污浊。孩子注视着她玉色的面庞,只觉得像是在仰望一轮明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