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墓碑前都烧了黄表纸,点着香,袅袅的烟线在微风中上升、交叉,聚合、离散,若即若离,好像互相在交流着什么,寻找着什么。在最大的一块墓碑前,一个头发花白但梳得非常整齐的中年妇女坐在跟前在祷告着什么,惹眼的是上身穿着一件20世纪70年代洗得发白的女兵绿军装上衣,胸前别着一个毛主席像章,胳臂还戴着一个红袖章。
谭丽萍惊呆了,轻轻喊了一声“曼姐”,就要向前奔,金剑北拦住了她,心里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,随即沉静、洁净起来。他松开丽萍的手,慢慢走过去,走到齐曼背后,垂首站立,认真读着墓碑上的字: “八一八红卫兵纵队司令曲要武(曲文星)之墓。你最亲密的战友,永远爱你的未亡人,妻子齐曼立”。再看周围坟头墓碑上,也写着“卫东”、 “向东”、 “继红”等深深刻上了那个时代烙印的名字,落款全是“无产阶级革命战友齐曼”。
丽萍走上前,悄悄地依偎在了齐曼旁边,轻轻摘掉了落在她头上的几根细小的松毛和紫穗槐花瓣。
齐曼抬头打量着他俩,随后在丽萍的搀扶下站起来了,跛着脚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,面对着金剑北。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刻上了粗细不等密密麻麻的皱纹,但她的眼睛依然是目光炯炯,透着坚毅。她半赞赏半嘲讽地说: “你到底来了,到底你的骨子里还是工友情深,我就知道老四那点智商斗不过你金大秘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