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童的外爷止戈先生,听说老大卿明把金木脑壳不到年龄的幺儿子抓了壮丁,关在乡公所戏楼里,他晓得老大是瘸子作揖,借此一倒,冲着他来出气。打的是猴子的屁股,羞的却是佛爷的脸。他气得七窍生烟,拳头攥的发烧,打起灯笼连夜赶去乡公所取人。
止戈先生原名刘德方,在金山中学读书时考取了国民党黄埔军校从军,成了军医。一场淮海战役打下来,被共产党俘虏,他不愿意再当兵,领了共产党的路费,解甲归田行医把行武的武字打散,改名止戈,立地成佛。
他大概看到了国民党必然垮杆、共产党必然统治中国的大趋势,把大部分田产卖了,捐给华严寺,修桥修路做善事。
从沈家沟到五佛洞,那座石拱桥和几千步石梯、凉亭都是他捐钱修的。1947年他还在猫儿垭捐款办了一所学堂,取名“润禾小学”,意为雨露滋润禾苗壮。请了几个教师,都是他开工资。
他开的药铺,也是济世救民为主,象征性地收点药费,穷人一般不收处方钱。
他还多次劝他大哥卿明乡长辞官为民,不要称王称霸,行凶作恶,小心共产党来了要收拾他。“莫到时把你的沙罐(脑袋)敲了!”
这乡长哪里听得进书生的话,照样作威作福。传说他在邱家堡的乡公所门前一跺脚,整个邱家乡的地皮都要抖几抖。每年过年、办生,都要热闹半个月,达官贵人一路一路骑马乘轿而来,又是龙灯又是戏,火炮震得雀鸟不敢归林,炮花铺了一层又一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