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月亮好得很,在水天之间。云丝在月下游走,遥遥的,是屹立了千年广寒宫殿。他说:“哼两句戏来听听吧。”
她既不喜欢他的这个动作——下巴颏朝上笃笃地抬了两下,像是调戏;也不喜欢他的这个声口——把她当作卖唱的一般。可她还是唱了。一种毫无前提的顺从。唱的是《霸王别姬》里一段著名的南梆子——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,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。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,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。
她唱得极轻极细腻,并不似台上十面埋伏垓下黄沙演绎得那么凄厉悲凉。跌宕的感觉在她的喉咙里被弱化成非常温润的小弯小绕。台上的是霜,是寒霜,她现在的是露,是白露。他用皮鞋尖轻轻地点着木地板为她伴奏。地板下面就是活水,这击打也就带着水音的清澈。恰窗外是明月,情景人和在一起尤其美妙,如同梦境。
“要是能一直听你唱下去就好了。”他忽然说。
“哪一天演这出的话,喊你来看。”她这么淡淡一说,像是没有听清他话里的余音。两个人就成了做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