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脸埋在枕头里,两手紧握住枕头,比冬天更冷,比死更绝望,我愿意陪他去死,但是我们还活着,活着就要承受绝望。
那就是最后了,我离开小屋的时候他还在睡,或许是装睡?谁知道呢,我洗了把脸然后去招聘会,我知道他已经接到了一家北方电视台的聘书,所以我找到了那家人丁稀落的海南文化公司的摊位把简历递了上去……再后来我去了海南他去了北方,天南海北说的大约就是这样。一段路分两头,两人各自背向而走。
七
再见到远行已是四年后,真可怕,我们都26岁了,距离初见已经有八年时光,我有了闻馨,变成了南方鼎鼎大名的房地产商的准女婿,不再是那个穿洗到落色发白牛仔外套的贫苦少年,而远行呢?沈远行呢?
四年之内我们没有再联系,除了初到海南收到的那封信,那封信里写‘我们对人许诺一生一世的时候,这辈子才刚开了个头,谁知道未来会怎样?立誓的时候是真心,毁诺的时候也未必是假意,于是誓言不可信,男人不可信,女人不可信,同性恋不可信,异性恋不可信。想信的时候就去信,不能再信的时候也就别再信’,我想他是对的。
可是无法让自己不想他,我生命里所有的爱人的能量却在他身上耗尽,就像是被胡兰成辜负成疾的张爱玲,此后遇到赖雅,他包容她扶持她,她却再无法付出同等的心力去爱,爱是极炫目美好的,因此也是不能持久的,曾经那样蓬勃热烈的爱都在前一个人的身上燃尽了烧光了,燎原之后只剩余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