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憋了一脬尿,就去上厕所,儿子觉得他和两个老人在一起没意思,也跟着我出去。
到了茅厕,儿子突然想大便。很长时间以来,儿子都不敢上农村的厕所,茅坑那么大一道口子,还那么宽,他总担心掉进去。其实不止儿子,连我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,因为在城里待久了,抽水马桶用惯了,再上这种厕所时,仍是有点胆战的。通常是,他蹲在那里,我得拉着他的一只手。
这个茅厕就是当年血案的发生地,三十多年过去了,几乎没有什么变化——仍是那样简陋,砌墙的砖豁豁牙牙不说,到处还有因为对不严留下的缝隙,人在蹲在里面,外面的人透过缝隙能影影绰绰看到白花花的屁股。
岂止厕所,整个村庄都没什么变化。
——还是有变化的,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,或干脆迁往外地,村庄的灵魂被抽空,空气中再也没有往日到处充盈着的欢声笑语。一个个老人箕踞墙角,或倚或靠,仿佛一只只久置欲腐的香蕉,瘫软,疲沓,外表黧黑,内里朽坏,徒具形象。他们眼珠缓缓转动,茫然地打量和回忆着这个熟悉的世界,突然灵光乍现辨认出我们这些偶尔回乡的来客,赶紧咧开嘴角,用那零星的几颗焦黄牙齿向你示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