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,达尔——”(塔哈米叫错了名字,戴尔纠正了他)“——等哪天晚上,我带你去我家,给你吃一顿真正地道的摩尔菜。蒸粗麦粉,巴斯蒂拉[17],还有别的。怎么样?”
“太好了,塔哈米。”
“别忘了来。”塔哈米提醒他,好像他们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活动。
“不会忘的。”
在通往广场的主入口边上,塔哈米停了下来,指了指那家比大多数咖啡馆大得多也更气派的本地咖啡馆,那家咖啡馆里有一台收音机声音开得很大。
“我要去那里了。”他说,“你什么时候想见我,就到那里来找我,我一定在的。过几天,我们一起坐我的船出海去。再见。”
戴尔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。从远处广场的尽头,从树林那边传来了一阵鼓声,那是山上的柏柏尔人在断断续续地敲着复杂的节奏。他在市场附近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一家意大利小餐馆,胡乱吃了一顿饭。尽管他急于回到街上找寻去路西法酒吧的路线,但他还是喝了一杯意式浓咖啡,让自己放松下来,又抽了两支烟,然后才起身离开。去得太早,没有必要。
他朝山下走去,心中并没有明确的线路。他走到一条街上,他觉得这条街可能通向他要去的地方。女孩们成群结队地慢慢走着,她们聚在一起好像是在寻求相互的保护。她们盯着他看,却假装没在看。要区分犹太姑娘和西班牙姑娘,是很容易的,尽管她们的外貌和穿着都很相像:犹太姑娘走得慢,摇摇晃晃的,落在后面,歪斜着身子几乎要摔倒似的,仿佛没有自控能力,没有一丝优雅的样子;而阿拉伯姑娘则像移动的白衣服,全身只见顶上的一双眼睛向外张望着。在他前面,在路灯下,一群男人和男孩聚集在两个愤怒的年轻人周围,他们每个人抓着年轻人的衣领,保持一臂的距离。这个姿势活像凝固的舞蹈。他们怒视着,辱骂着,咆哮着,那空空的左手做出威胁的手势。他看了一会儿,但他们没有打起来。突然一个年轻人猛地跑开了,另一个也跑得无影无踪了。与此同时,人们的简短闲聊依然如常。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警察——这是一个典型的程序。警官把人群分开,走到戴尔面前,用白警棍轻轻地拍着他的胳膊和肩膀。戴尔仔细打量了警官一番:他身穿美国大兵的制服,头上的金属头盔被涂成了白色,腰间的白色皮套里插着一支左轮手枪,这只手枪还用白色薄棉纸小心包着,好像圣诞礼物。他对着人群轻声说:“哎、哎、哎、哎。”仿佛一个农夫在催促马儿犁地。人群慢慢散去,两个年轻人早已散入人群,不知去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