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多少人当他命不久矣,他大概知道。知道却不计较,仿佛他自己也认命了。素盈怔怔看着他谈笑自若地轻言福寿,倏地一双泪珠跌落,急忙抬手抹掉泪痕。他却已经看见,目不转睛地盯住她,沉默中似有一股探究。
素盈恍惚想起,有一天请他吃莲子百合瘦肉煲,被他当作是同她姐妹们一样的手腕。这回大约又要被他小看,当作她借机假惺惺。思及此处,她苦涩地笑出来,却比流泪还难过:“那怎么行?陛下还要在崇山脚下轰轰烈烈地活呢!”
他伸出手,默默地在她手腕上握了一下,比往常握的时间都长。
“我近来一直想免去今年册封,立誓从此不再扩充后宫。”他说。
见素盈吃惊的样子,他从容笑道:“古来常言‘放情者危,节欲者安’,不可不听从古人智慧。”
素盈闷了半晌,说:“选女们在宫中服务皇家三年,终于守到今日。就这样遣送出去,只怕她们的父兄不懂陛下的良苦用心。”
“那些年轻女子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进来的,三年过后恐怕也有变化。倘若因为家中父兄势利,强扭她们的意愿,徒增宫中怨气,对我们有什么好处?放她们出去另寻姻缘,天下孤男寡女各得其所,善莫大焉。此事就托付皇后,务必问明选女们的态度,愿去者去,愿留者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