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,尼古拉既不杀人,也不偷盗,音乐于他亦只是暂时的激动;但娜太夏已经到了完全迷失的顶点。这是在歌剧院某次夜会之后,“在这奇怪的,狂乱的艺术世界中,远离着现实,一切善与恶,诱惑与理性混和在一起的世界中”,她听到哥拉奇纳(Anatole Kouraguine)底倾诉而答应他把她带走的。
托尔斯泰年纪愈大,愈害怕音乐。一八六〇年时在特莱斯特(Dresde)见过他而对他有影响的人,奥哀罢克(Auerbach),—定更加増他对于音乐的防范。“他讲起音乐仿佛是一种颓废的享乐。据他的见解,音乐是倾向于堕落的涡流。”
嘉米叶·裴莱葛(Camille Bellaigue)问:在那么多的令人颓废的音乐家中,为何要选择一个最纯粹最贞洁的贝多芬?——因为他是最强的缘故。托尔斯泰曾经爱他,他永远爱他。他的最辽远的童年回忆是和《悲怆朔拿大》有关联的;在《复活》底终局,当奈克吕杜夫听见奏着en ut mineur交响乐底Andante时,他禁不住流下泪来;“他哀怜自己”——可是,在《艺术论》中,托尔斯泰论及“聋子贝多芬底病态的作品”时,表现何等激烈的怨恨;一八七六年时,他已经努力要“摧毁贝多芬,使人怀疑他的天才”,使却各夫斯基(Tchaikovsky)大为不平,而他对于托尔斯泰的佩服之心也为之冷却了。《克莱采朔拿大》更使我们彻底看到这种热狂的不公平。托尔斯泰所责备贝多芬的是什么呢?他的力强。他如歌德一样,听着en ut mineur交响乐,受着它的震撼,忿怒地对着这权威的大师表示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