藤野姑娘独自一个人靠了门立着,见了我便莞尔一笑,说道,“啊呀,赤着脚?”似乎略略皱一皱眉,于是急忙从袖底里取出一件用纸包着的东西来,递在我的手里。
“这个送给你。你要竭力的用功,我也去用功,……”这样说了,我只是茫然的立着,一句话都不说,她已经在昏黄中走去了;走了三四丈远,又回过身来,用手在面前左右摇动;我省悟这是教我不要对别人去说,便点头示意,她就跑进梨树下去不见了。
纸包里是一册洋纸的笔记簿,一枝用去一半了的旧铅笔,此外裹在桃红的羽纱小片里的是一个铅制的玩具手表。
夜里,我在薄暗的洋灯的影下,舔着铅笔,在给我的笔记簿上,从读本的第一课起,很端正的抄写了四五页。我感到学习文字的喜悦,实在是以这时候为最初了。
人的心是很奇妙的东西。第二次的二年级的功课又开始了,我不知怎的觉得上学校去很愉快,向来厌倦的无法可想的五十分钟的授业现在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,被竹鞭敲头的事也没有了。
在广大的教室里,南北两面的墙壁上各挂着两块黑板;高岛先生急急忙忙的在这四块黑板前面走来走去的教;二年级生向着西北角的黑板,两行粗糙的桌椅并排的放着;聚集在前面桌子旁边的是女生,藤野姑娘自然也就在这中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