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阙蛾眉样的新月高悬在半空,清冷幽淡的光影似水银泻地,映出憧憧迷殇。整条小路上,只有袁从英一人的脚步声,听得很分明,因此当一声压抑的低低呻吟传来时,他立刻就警觉到了。面前的小径在月光下一览无余,并无半个人影,袁从英停下脚步,静静倾听。微风轻拂,沿小径载着的一排梨树上,洁白的梨花花瓣如细雪飘下,落英缤纷,与月光一起将幽径铺成亮银色,树叶摆动的飒飒之中,夹杂着又一声微弱的呻吟。
袁从英看见,小路在前面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个分岔,呻吟声似乎就从那个黑黢黢的岔道传出。他紧走几步来到岔道前,往里望去,果然有个身影侧伏在满地雪白之中,娇小的头部低垂,看不见面孔。那人一手扶墙一手撑地,似乎勉力欲起,可刚刚半跪半站,“哎哟”一声,又跌坐下去。袁从英一惊,赶紧抢步上前,伸出双手去扶那人的胳膊,却不料对方浑身一颤,猛地推开他的手,低哑地呵斥道:“滚开,不许碰我!”
话音刚落,她又歪倒在墙侧,袁从英这才看清她的脸,原本美好的容颜因为疼痛而扭曲,娇喘连连,苍白的两颊透出淡淡的红晕,深不见底的漆黑瞳眸中点点莹泽闪耀,怒气冲冲地直瞪着他。袁从英只得撤回双手,上下打量面前这个女子,只见她身上一袭青色的胡服,头上肩上落满片片梨花花瓣,越发显得发髻乌黑如墨。如洗的月光之下,他们两人沉默不语地对峙片刻,袁从英缓缓地开口道:“我见过你……两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