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夫家的老黑,后来成了跛子。他那很有光泽的毛也逐渐褪色、脱落了。我曾经赞美过的那双比琥珀还要明亮的眼睛里现在满是眼屎,尤其引起我注意的是,他变得意气消沉、日趋衰弱了。我在茶树园最后一次见到他的那天,我问他:“你现在过得怎么样?”他说:“黄鼠狼的臭屁和鱼铺老板的扁担我是受够啦。”
在赤松林之间点缀出两三层红色的红叶如往昔梦境一般谢落,洗手钵旁边的交替飘落花瓣的红白山茶花也已散尽。照在南面三间半[13]长的廊子上的冬天的阳光早早就已倾斜,几乎天天刮起寒冷的北风,我睡午觉的时间仿佛也被缩短了。
主人每天都到学校去,一回到家就钻进书斋里。客人一来,他就对人家唠叨:“不想干教师了,烦死了。”水彩画也很少画了。他还说胃散也没有效果,不再吃了。白天,两个小孩子一天不落地去上幼儿园,倒是清静。她们一回来,就唱歌、拍球,有时揪着我的尾巴,把我倒提起来。
我因为没福气吃美食,所以没长胖,不过体格还算健康,也没有变成跛子,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日子。老鼠我是坚决不捉的,到现在我还是讨厌那个女仆,尽管仍然没有人给我起名字,但是欲望这东西是没有穷尽的,我打算这辈子就做个无名猫,在这个教师家里住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