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这幅巨大的画作即将完工时,德拉克罗瓦再次来到籍里柯的工作室观看。他丝毫不介意自己被画成了一具死尸,但这震撼人心的画面却让他的心中萌生出非同一般的感悟,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。德拉克罗瓦终其一生都在追求这种怪异的美感,它仿佛浸淫在与之对立的丑恶之中,那些暴力而扭曲的形体甚至会让人感到厌恶。他在诗歌与文学中也找到了类似的理念,如莎士比亚、歌德、拜伦和沃尔特·司各特等人的作品[460]。学院派绘画素来看重清晰的形态与克制的色彩,尤其是雅克-路易·大卫的理念,德拉克罗瓦却逆其道而行之,执意崇尚浪漫主义想象中黑暗而狂暴的激情。
这种激情是通过色彩实现的,尤其是一种宝石般耀眼的红色,让人想起彩色玻璃那种深沉而热情的色调,还有提香与委罗内塞代表的威尼斯绘画里的红色。在德拉克罗瓦的作品中,这一抹红色最是让人难以忘怀的,仿佛画面中其他细节都渐渐消散,故事也已随风而逝,只有鲜艳热情的红色让我们永远记住了他。他的激情也来自画中迸发出的强烈能量。德拉克罗瓦曾在作品《猎狮》中借用鲁本斯画作中的涡流构图,刻画出猛兽的庞大身躯,以及人兽之间激烈而血腥的殊死搏斗。另一幅大画《萨丹纳帕勒斯之死》(The Death of Sardanapalus)讲述了亚述末代国王面对波斯大军围城不愿投降,于是杀死妻妾并毁灭宫殿的故事。作品充斥着暴力与色情,性欲与死亡交织成一幅令人不安的画面。